车子每一次摆动,都会让这个小小世界的格局变化一次。汗臭味、家禽味、汽油味,甚至还有个别人偷偷脱下皮鞋晾出来的臭脚丫子味,丝丝缕缕游荡在狭窄的车厢中,不时还有几只塞在座位底下的鸡、鹅昂起脖子嘶叫两声,让本来就燥热的空气更加难耐。
在这些表情痛苦的乘客之中,端坐着两个人。左边的是个普通大学生,一脸嫌恶地蜷缩在座位上装睡,生怕沾上禽笼上的粪便或者后排的臭袜子。右边是个面目清秀的和尚,一袭灰色僧袍,脖子上一串黄木佛珠,鼻子上还架着一副金边眼镜。
大学生已经快装不下去了,倒是这位释家子弟算得上是佛性纯正,身处这种嘈杂、拥挤的环境之下仍旧不急不躁,泰然自若,颇有当年菩提树下天魔狂舞、佛祖悟道的风范。仔细一看就会发现,这位大德耳朵里还塞着两个黑色耳机,一条细线牵进僧袍,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膝盖,双唇嚅动,似是在默默咏唱。
那声音缥缥缈缈,若有若无,如梵音低吟:“我送你离开,千里之外,你无声黑白……”
中巴车突然一个急刹车,发出一声尖厉的啸声,惯性把所有的人都朝前抛去,车厢里响起一片惊呼。一件包着钢角的密码箱从行李架上跳下来,斜斜砸向前排的一个小女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