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丹灶村回来,石高静一直惦记着阚敢的案子。他知道,即使郇民不死,阚敢的故意杀人罪照样成立,他笃定无疑要坐牢的,只是时间或长或短而已。想一想老阚夫妻在儿子入狱后的痛苦,石高静的心境和这梅雨天气一样,晦暗而又潮湿。
此后的日子里,老阚不再上岛,祁高笃也不再过来,只有石高静一人独处。石高静想,人们都用“形影相吊”来形容孤单,现在我天天见不到日头,连相吊的影子也没有了。师父说过,鬼是没有影子的,那么,我现在就成了一个鬼,进入佛家讲的“饿鬼道”啦。
石高静觉得自己真是成了一个饿鬼。无人护关,食物得不到补充,他只好以松针为食,饥饿时去采来一把,嚼碎咽下。虽然下个不休的梅雨早已将每一根松针都洗得一尘不染,但并没有洗去它那浓烈的异味。这异味不只折磨他舌头上的味蕾,还从口腔鼻腔逸出去,刺激他的泪腺,让他不由自主地流泪。这泪水分不清是由味而生还是由心而生,反正是动辄即流。后来,异味好像把他的胃也惹恼了,每咽下一口松针,胃就痉挛扭动,把这种真正的绿色食品如数奉还。看看吐在茅篷门口的那些绿渣,再瞧瞧篷檐上连绵不断的雨丝,他心中悲凉,饿感更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