严锐在采访张望的过程中,弄到不少布小朋的素材,张望本人、连队干部,都说布副师长如何如何。严锐想采访一下布小朋,到办公室找他,被他打发走。她不死心,晚上拉着组织科女干事小田到宿舍找他。进了他家,二人都有些吃惊,布小朋身为师领导,家里除了公家配发的床铺桌椅和老式书橱,连个沙发都没有,更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,这是师领导住的房子吗?而且他住的只是个普通的两室一厅,和一般机关干部在一个破楼上,并不像其他领导那样,住师职宿舍。布小朋解释道,他家在基地大院有房,不能两头多占住房。严锐说,别人不也在基地大院有房吗?布小朋说,他一个人,爱人很少过来,能住个两室一厅,已经很浪费了,当年在农村生长,哪想到能住上楼房?你们不知道,我本是一地主崽子,家里成份很高,能当上兵,能混到个师职干部,像我这种情况,全军可能都没有几个吧?
严锐不由得鼻子发酸,她没见过这样的领导,甚至都没听说过。如果不是来他家,谁说出来她也不信。采访进行不下去,布小朋根本不同意,说自己是师领导,你写我干什么?想拍我马屁吗?用不着,你还是去采访张望那样的士兵吧,全师多的是。
不让采访,就聊天吧,他聊了对全师工作的看法,觉得训练上还是太稀松平常,糊弄的时候多,考核走过场,新武器掌握太慢,士气不高;干部使用上,买官卖官的现象不少;财务工作,乱花钱现象相当严重,经费没用到正道上,每年仅餐费一项,全师就得五六百万,还有很多无法统计的。布小朋的思考和焦虑,令严锐深深切切感到,这样的领导,是她过去从文学作品中看到的,而在现实中并不多见。她当初携笔从戎,就是奔着这样的想象来的。军官得有个军官的样子,士兵得有个士兵的样子,不是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