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海也不知道为什么。他一直在回忆里舔舐父亲去世的那个下午的每个细节。
高一下学期的那天中午,接到村里人带来的口信,他急忙跑出校门,坐上公共汽车。车里空荡荡的,他站在车门边,望着窗外。田里油菜花凋落,满目衰败颓废。公共汽车在坑洼不平的路上,慢腾腾地摇晃。他的心情也如风雨飘摇,阴霾密布。
回到镇上,就看到骑着破旧的永久牌自行车飞驰而来的堂兄。他跳上自行车后座,抓紧堂兄肥硕的后腰,风在他耳边呼啸而过。堂兄说:“叔叔不行了。”他的头嗡嗡作响,炸弹在心中爆炸。
父亲卧在床上,侧身向里。母亲和二婶正在床前烧冥纸,烟雾缭绕,在衣柜顶上盘旋,她们口中喃喃念着,祈求神灵拯救苦命,祈求先祖保佑后辈,祈求阎王善待亡灵。
他跌跌撞撞地跪到床前,看着父亲的后背,没有哭声,没有泪水,只是呆呆地看着。父亲就这样永远走了?二婶从他身边站起来,冲着躺在床上的父亲大喊:“你儿回来了!你儿回来了!”
他看到了奇迹,父亲在艰难地向外转身。他心中一喜,父亲还活着!他激动地站了起来,向着父亲大叫,夹杂着悲痛、惊愕和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