露箬霜筠织短篷,飘然来往淡烟中。
偶经菱市寻溪友,却拣萍汀下钓筒。
白菡萏香初过雨,红蜻蜓弱不禁风。
吴中近事君知否?团扇家家画放翁。
沈园鸿影·灯暗无人说断肠 重阳[1]
照江丹叶一林霜,折得黄花更断肠。
商略此时须痛饮[2],细腰宫畔过重阳[3]。
[注释]
[1]重阳:古以旧历九月九日为重阳节。
[2]商略:商量,准备。
[3]细腰宫:原指楚故离宫。
[点评]
这首哀伤的重阳诗,是乾道九年(1170)诗人入蜀途经江陵塔子矶时写的。要深入理解诗人的隐衷,还必须看看他《入蜀记》中的相关记载:“九日早,谒后土祠……泊塔子矶……求菊花于江上人家,得数枝,芳馥可爱,为之颓然径醉。”诗人缘何要谒后土祠?又为什么面对芳馥之菊反而黯然伤怀?这是一个很值得探究的话题。原来,陆游钟爱的前妻唐氏是江陵人,唐氏父亲唐意与陆游母亲为堂兄妹。唐意“建炎初,避兵武当山中,病殁”(《老学庵笔记》)后,唐氏投奔山阴陆家,与陆游结为伉俪。陆游此行入蜀途经细腰宫畔的江陵,心里自然无法平静,谒后土祠是属情理之中。至于他求菊花于江上人家,因为菊花是重阳的当令节物,求菊赏花原不失为文人雅举。问题是诗人手折数枝芳馥可人的菊花,不但没有聊以慰情,反而“更断肠”,但求痛饮大醉以遣悲怀,此间却大有深意。原来菊花勾起了他心中的隐痛:诗人在与唐氏夫人结缡之初,曾经拥有一段非常美满的新婚生活。两人情投意合,在菊花盛开的重阳时节采菊缝枕,赋《菊枕诗》记之,深得闺房吟唱之乐。而今又见菊花,而伊人已香消玉殒,怎能不触物伤情,哀感万分?陆游对这段往事的回忆既不能形之于色,又不便诉诸于人,百感之怀无以名状,惟有“颓然径醉”,在细腰宫畔独自吞咽这杯生活的苦酒,度过这又一个令人不堪回首的重阳佳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