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吗?——”她充实了哀怨向萧明投视了一下,径自没有声息地走去了。
陈柱微笑地,也亲切地握了握萧明的手,他感到萧明的手已经失却了脉流一样的没感觉;但他还是微笑着,一只手插在腰间的细皮带里,稍待了一刻,就用那只手,将那脱了顶盖的“酱幕斗”[1]。从头上取下来,使那秃了发的头顶,裸露在晨光里,一拖一拖地走了去。
回旋着回旋着……没有间断地在萧明的眼前回旋着……
回到院子里,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全院子被空旷占据。再也听不到从每个屋子里发出的喧笑,从每个地方堆集着的人影。
安娜住过的屋子,任是一只窗棂对他全是感伤。夜间他站立过的地方,他低低唤着安娜的名字。他由这个空旷的屋子,走到那个空旷的屋子。地上乱抛弃着空的子弹筒、子弹夹、脱底的鞋子,用刺刀划在墙壁间可笑的标语和漫画。靠门近边很真切地不知是谁留下了这样一行字:
革命队,吊膀队,队对对对
男同志女同志……
萧明凄默地笑了笑,企图要用手涂了去。可是没有这样做,他又觉到这似乎没有必要。